当代散文｜笑的不只是虞啸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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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于永军

《世说新语》中有一趣事，虽然好笑却令人深思：南朝宋时，虞啸父做了侍中，一次孝武帝与他谈话，很和缓地问他：“卿在门下，初不闻有所献替。”虞啸父家住富春，离海很近，他以为孝武帝是希望他奉献上些海产品，就回答说：“天时尚暖，鯯鱼虾鱃未可致，寻当有所上献。”孝武帝听了不禁一楞：问他在门下省的岗位上，为什么一直未见进谏过好的意见和建议，这哥儿们却傻迷迷地认作索要海产品，错把丫头当鸭头。于是，孝武帝忍不住大笑。

孝武帝在笑什么？笑虞啸父憨厚可爱？显然不是。侍中是门下省最高长官，乃皇帝的顾问机构“一把手”，位列宰相。按说，官做到了这个份儿上，领会皇上意图该不是什么难题了。但从虞啸父的回答来看，显然是答非所问。倘若不是故意转移话题以掩饰其岗位政绩的无能，那他就是一个不能正确领会首长意图的糊涂蛋。不管是哪种情况，这样的人，一点儿都不可爱。

笑“圈子”视阈选人机制？一个封建君主的历史局限，孝武帝肯定没有这个觉悟，也不会有这种意识。看一下虞啸父的身世即可发现，原来他是一个“官五代”：高祖虞歆，为日南太守；曾祖虞翻，为吴国骑都尉；祖父虞潭，官至卫将军；父亲虞仡，官至右将军司马。而到了他这一代，“少历显位”，先后任内史、尚书，以至侍中。可叹的是，在门阀政治最为鼎盛的南北朝时期，官场中的“南郭先生”岂止于虞啸父！由是猜度孝武帝的笑，状若当年的汉高祖，明明知道太子刘盈无能，想要废黜却因无法与一众朝臣对立而罢手，最后空留了一个自嘲：“虽有矰缴，尚安所施？”（《鸿鹄歌》）

笑荐人用人不准？管窥虞啸父的仕途逻辑：靠好的出身占上好的平台，又靠长期在首长身边晃悠靠脸熟、借资历而熬上了位。尽管在本职岗位上他从来没有什么显山露水的“政绩”，至少没有提出过像样的能够为领导采纳的意见和建议，但在封闭的宝塔式的官场视阈中，有了升官的机会他也从来没落下。于是，便出现了一个连孝武帝都不解的谜——“初（从）不闻有所献替”。才薄却位极人臣，作为“口含天宪、一言九鼎”的皇帝，追责只有自己扛。这个角度窥视孝武帝的笑，倘若不是司马衷的“何不食肉糜”,就是尴尬人的笑。

显然，让现代官场如何不再出“虞啸父”，是一个人民期待的紧要课题。

作者简介：于永军,青岛即墨人。知名杂文家，军旅作家，中国作家协会员。著有《百叶窗集》《梦闻槛外语》《领导者的魅力》《世纪末的回眸》《哲学就在你身边》等十一部。作品多次获中国报纸副刊年赛一等奖、报告文学一等奖和国家优秀通俗理论读物奖。《苦菜花开》《最爱雄鸡那一声唱》等多篇散文入选高、中考作文范文和试卷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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