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蒲围村话故园

香蒲围村话故园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文|滕建泽

我的故园，地处傅疃河入海口南岸，是一个有着六百余年历史的沿海古村落，那里留给我太多的、溢满曼妙情怀的童年记忆与梦想。

儿时的故园坐落在一片汪塘之中，那时的汪塘水波荡漾，郁郁葱葱的长满了香蒲，颇有江南水乡的雅韵。

记忆中，村子有六七条道路连通内外，每条道路都有一座小石桥将汪塘贯通。春夏秋三季，小桥流水潺潺，水质清澈，掬之可饮，惬意斐然。夏日里，桥下白沙如银，鱼翔浅底，是妇女们洗菜浣衣，孩子们泅水嬉戏、摸鱼捉虾的好去处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，我在位于村子西北侧的村小学上学，尔后在村子西南隅的联办中学上初中。在近十年的时间里，几乎每天都要疾步从小石桥上走过。

“夹道蒲荷长欲齐”。道路两侧汪塘里的香蒲长得碧绿纤巧、阿娜多姿，任凭风吹雨打、日炙雷击，多少年来就这样葳葳蕤蕤、蓬蓬勃勃、顽顽强强地生长着。

深冬乃至初春时节，汪塘大部是干涸的，孩子们常常拿起铁锹到汪塘里挖蒲根。蒲根内瓤白嫩无瑕，食之甜面可口，蒲黄、蒲棒皆可入药，蒲草晒干后可编成蒲包出售。香蒲嫩茎被称为蒲菜，因其风味独特、营养丰富，也能烹制成美肴佳馔登上大雅之堂。《周礼》就有关于“蒲菹”的记载，宋代黄裳《端午泛湖》有“角黍包金，香蒲切玉，是处玳筵罗列”的佳句，明代诗人顾过对香蒲也有“一箸脆思蒲菜嫩，满盘鲜忆鲤鱼香”的赞誉。香蒲滋润着人们的生活。

然则，香蒲留给我最深的记忆还是在端午节的时候。故园人家，每年端午节前夕，家家户户都会到汪塘边割一小捆香蒲，将其纵向剖开，晾晒至半干，脆生生的蒲草便会柔韧如丝，那是端午节包粽子用的绿色丝绳。这丝绳蕴含着香蒲原生态的草香，与家乡粽叶（桲椤叶）特有的清香、糯米的馨香交相融汇，成就了故园粽子独特的风味。

如果说粽子是端午节的“主角”，那么香蒲同家家户户门前插的艾草、孩子们手腕系的“五丝线”一样，也是端午节一个不可或缺的文化符号。斯时，我对于香蒲有一种朴素的感情，感到有了她，生活会更方便、更多彩。

其实，香蒲不是一种普通的草，她有着厚重的文化传承，她伴随着华夏文明的步履从远古走来，承载了几千年的岁月沧桑、人文情怀。

相传黄帝“诏使百辟群臣受德教者，先列珪玉於兰蒲席上，燃沉榆之香，舂杂宝为屑，以沉榆之胶和之为泥，以涂地，分别尊卑华戎之位也。”香蒲在华夏文明的肇始，就作为钦定之物登上了高端的神秘殿堂。儿时常见于故园人家的蒲团，是出家人参禅修炼和闾巷人家年节祭拜喜用的坐垫。香蒲，至晚自黄帝时就沾染了天地间的灵气，尔后由庙堂翩然走进民间，历经几千年的文化濡养，积淀了吉祥祈福的丰富内涵。

然而，香蒲最动人的情结还在于她寄托男女之间的爱情。《诗经·泽陂》咏言：

彼泽之陂，有蒲与荷。有美一人，伤如之何？寤寐无为，涕泗滂沱。

彼泽之陂，有蒲与蕳。有美一人，硕大且卷。寤寐无为，中心悁悁。

彼泽之陂，有蒲菡萏。有美一人，硕大且俨。寤寐无为，辗转伏枕。

痴情姑娘将香蒲与兰草、莲花同列，寄托情丝绵绵。

鲁南地方剧肘鼓子戏《借年》，演书生王汉喜家道中落、生活贫困，年除夕奉母命到准岳父家借年，却误闯未婚妻爱姐闺房。爱姐不计王家贫寒，对汉喜仍然一往情深。爱姐贞信有真爱，如初萌的香蒲嫩芽冰清而玉洁。此剧烙下了故园民风民俗的深刻烙印。

我的故园太小，没有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的故事流传。但我们可以放飞想象的翅膀，在历史长河中的某个夜晚，河汉迢迢，月色如银，汪塘边流萤闪烁、香蒲摇曳、波光粼粼。这样的良宵美景、这样的诗情画意，千百年的香风细雨中，怎么会没有点风花雪月呢?

记得当年离开家乡前的一个夜晚，曾陪同我的好友穿过那条幽静芬芳、水汽氤氲的乡间蒲道，去邻村约会他的意中人。四十年过去，弹指一挥间。如今好友已是含饴弄孙，其乐融融。青春的岁月像香蒲发新芽，自然是不染尘埃。敢问好友：青春多美景，梦泛花瓣雨，可否还记得那段懵懂岁月的清雅？

无论是祈福迎吉祥，亦或是寄托情丝缠绵，这些美好的愿望都随着香蒲文化的传承浸润了后人的美好情怀。

随着人口的增长、工业化进程的加快，故园已经改变了模样。原来的汪塘已然寻不到踪迹，香蒲也是难觅倩影。但是，故园的魅力是多维度、多侧面的。

进入新世纪，家乡人挖掘资源、发挥优势、精心擘画，将祖祖辈辈扒噶啦（蛤蜊）、摸蛄螺（小海螺）、推虾皮的所在，提升打造成了集赶海拾贝、休闲度假、科普教育为一体的专业赶海园。

如今的故园，正以其优美的沙滩岸线、壮观的万亩潮间带、神秘的千亩沿海防护林，融汇成超凡脱俗的自然景观，被誉为“亚洲最大金沙滩，中国第一赶海园”，并且以其独具特色的民俗风情、丰富的海洋文化、独树一帜的太阳文化享誉海内外。

每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洒向这片魅力独特的土地，中国（日照）东方太阳城都会在此举办“元旦迎日祈福盛典”，携手迎日出、放飞新梦想。

“蒲芽出水参差碧”，故园正以崭新的姿态展放她的异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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